公文的时态——读《散文的时态》之悟
公文的时态——读《散文的时态》之悟
近日读屏,读到作家周晓枫的文章《散文的时态》。这是一篇文学理论方面的佳作,曾被选用作为2021年浙江省高考语文科目阅读理解题的阅读材料。
饶有兴趣地读罢此文,我忽然想到,能不能就公文的时态也做些探讨,写上一篇文章呢?
我从事公文写作已有32年,对公文的时态,属于“日用而不知”(《周易·系辞上》),从来没有认真琢磨过。然而,即便是后知后觉,也总比不知不觉、糊里糊涂要好。就此专门研究一番,想来不仅对自己继续走好文路有好处,对读者也会有启迪。
诚如周晓枫所说,“汉语和英语不一样,所谓过去时、正在进行时、将来时,对我们来说只是昨天、去年、此时此刻、三个月以后等等这样的时间副词标注,之后并无词形和句型的变化”。对汉语表达的这个特点,周晓枫抓得很准。但她没有谈到的是,对于不同时态,可以用不同的时间副词作标注,这一点英语、汉语并没有区别,区别在于英语往往通过词形、句型的变化加以呈现和区分,汉语则常常使用具有标志性的词语来表意和区分。从一定意义上说,这属于殊途同归,很难说哪种方式更好,但我觉得汉语的表达方式因时态而产生的变化相对较少,因而更显简约。举个简单的例子:
我写完了这篇文章(过去完成时)。
我正/在抓紧起草这篇文章(现在进行时)。
我将/打算/计划就此写一篇文章(将来时)。
这三句话,分别对应着三种时态,其中都没有时间副词,但由于各自包含有标志性词语(下划线标注),时态是显而易见的。这种表达方式,在所有基于汉语的写作中是一致的,无论写散文、写新闻还是写公文,以及其它文体。
周晓枫认为,从古人到今人,往往习惯于用过去完成时态来写散文,从终点望向来路,作品平铺直叙,“事后诸葛”地讲道理,多数充满回忆的味道,容易使读者产生阅读上的安全感乃至倦意。与此相反,她更为主张像写小说一样,以正在进行时态来构思和描写,更注重表现“此时此刻”,更注重过程和细节,赋以对事物更多元、多义和多彩的理解,这样能为散文读者带来更为生动而复杂的审美体验——“把读者凌空抓起来,直接扔进叙述的情境中”“使他们的角色从旁观到参与,从被告诫到共分享”。
大道相通,大道一也。我历来主张,写文章要善于触类旁通、举一反三。公文和散文都是“文”,一笔写不出两个“文”字。如果借用周晓枫的“时态观”来审视公文写作,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呢?
首先必须明确,公文是应用文,要求结构严谨,表达准确、精练、明了。我们不能也不应把公文写得像小说一样充满悬念、扑朔迷离,写得像诗歌一样情感奔放、节奏跳跃,写得像散文一样形散而神不散。但是,也并不是说公文写作只能平铺直叙,只有一个平面上的几条线、一条线上的几个点,只是扁平的二维世界。适当吸收和借鉴文学创作别出心裁的结构方式、灵动多样的写作笔法,对于我们在保有公文实用性的前提下,增强其可读性乃至吸引力,无疑是有益的。公文以实用性为根本属性、第一属性,但并不排斥可读性。恰到好处的可读性非但无损于实用性,反而有助于增强实用性。如果一纸公文在手,读者看不下去、看不进去,其实用性就无从谈起,没有任何意义。
具体来说,我从《散文的时态》中主要获得了这样一些启示:
——时态的选择和运用不仅是语法问题,更是思维方式问题。周晓枫认为,“所谓进行时态的散文写作,不仅是一种手段,更重要的是一种思维方式”。我理解,周晓枫所说的时态包括进行时态,有狭义和广义之分。狭义的时态,是语法意义上的,一个句子就是一种时态。广义的时态,则是写作思维方式和文章整体意义上的,旨在以更具表现力(作者维度)和吸引力(读者维度)的方式巧妙处理文章核心内容所处之“时”与所写之“态”之间的关系,是一种由内而外、由写作思维之变催生文章气象之变的“大时态观”。
——以正在进行时态写作,就是要“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”。周晓枫主张,散文要表现“此时此刻”,用“现在”连接过去的屐痕、指向未来的光亮。任何文章的写作,都是“内容为王”。从内容上看,过去、现在、将来,皆在公文可写之列。写过去,主要是写总结,往往重在写成绩、写经验,当然失败的教训也可以写、值得写。写未来,主要是做规划、定计划,放眼未来的前瞻性谋划和部署也可归入此类内容。而“现在”,确实是最有“写头”的。写现在,可以对当前形势作出分析,可以对现实问题进行解剖,也可以对正在做的工作进行叙述说明、作出任务分解、明确责任分工、给予方法指导。我理解,周晓枫主张以正在进行时态写作,不仅仅在于“现在”的即时性、临场感,更在于它可以连接过去写发展、写变化,指向未来写趋势、写期许,是最有写作张力、思想开拓力的立足点和出发点。
我觉得,周晓枫对“现在”、对表现“此时此刻”的强调,与公文写作应“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”是一致的。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,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的一个重要原